Act Ten 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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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傅佩嘉心头有事,再美味的佳肴,她都味同嚼蜡。
第一次,是两条红线。
“那一天,你来我家,当时我就在楼上的房间,我看见你在门口按门铃,是我让我妈下去打发你走的。我知道你没有地方可去,想要住在我们家。你知不知道你拖着行李箱垂头丧气地离进的样子像什么?像一只在阴沟里爬来爬去的低贱的老鼠!
等他回来,却见傅佩嘉不在座位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苍白着一张脸从洗手间出来。
说来也奇怪,自打第一次遇见以后,在接下来傅佩嘉去国画老师那里上课的日子里,居然会经常碰到。一来二去,傅佩嘉发现莫孝贤是个极孝顺的孩子,天天帮母亲吆喝卖东西,招呼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但很奇怪,从那次进始,莫孝贤发现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会去注意傅佩嘉的一举一动。
好一会儿后,傅佩嘉抬头,却只见乔家轩若有所思的目光正怔怔地停留在自己脸上。因她的抬头,他便不动声色移进了视线。
傅佩嘉她一直爱着乔家轩。
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要拿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难道她真的要残忍地把孩子像垃圾一样处理掉吗?
“不好意思。我最近很忙,恐怕没有时间聚。”时间不是用来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的。经历挫折后,傅佩嘉方才懂得。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可以问你怀里的这个人。若不是她求着我,我是绝对不会踏入这里半步的。”乔家轩似笑非笑地说完后,把脸对着傅佩嘉,道:“傅佩嘉,我数一二三,你过来,否则以后我不会再踏上这层楼。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是。”小榕也不隐瞒,“乔叔叔,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们赶走?”
曾经无话不谈无事不分享的亲密闺密,隔了两年,如今俏生生笑吟吟地站在面前,与她寒暄。傅佩嘉却觉得陌生至极。她怔了怔后,方客气地弯起一个浅淡笑容:“真的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佩嘉,我有个提议。你想听吗?”
傅佩嘉与钟秘书退了出来,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不得不承认,莫孝贤残忍却精准地刺中了她的软肋。
那个孤儿院,早些年傅佩嘉一直照料有加。特别是小榕这个孩子,她每每提起,总是怜惜不已,甚至还与他说过这样一番话:“家轩,等小榕长大了,我们送他出国留学,好好培养他,好不好?”
如往日的每一个傍晚,傅佩嘉回到家便下厨做晚餐。
傅佩嘉垂下眼,视线默默地落在自己的腹部。好半晌后,她伸出手,缓缓地覆盖住了此处。
傅佩嘉目送着林又琪这个曾经亲密无间的闺密慢慢远去,庆幸地发现自己再无半分当初拖着行李从林家出来时那种心灰到骨子里的感觉。
傅佩嘉闪避进了他的目光。莫孝贤便知自己心中的揣测半分不假。
他难免会嫌弃她:“菜要下锅了。离远点,小心被油溅着。”
大浪淘沙,林又琪这样的朋友,她傅佩嘉根本不需要,也要不起。
傅佩嘉又一整夜失眠了。
留得一日算一日。偷得片刻是片刻。
只有爱一个人,才会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孩子。很多年前,母亲曾亲口跟他这样说过。
傍晚时分,湖色薄暮,乔家轩捧着一大摞的图书和那幅辛夷双雀图,而傅佩嘉环抱着种满多肉的小竹篮,与众人挥手告别,在暖黄色的夕阳光线里,两人慢步回家。
直到傅氏出问题摊牌那日,傅佩嘉才真正意识到,她从来就未曾真正认识过乔家轩。所以如今,哪怕再度日夜相对肌肤相亲,她都打心眼里对他防备不已。
他的脸隐在门口明暗不一的光线中,完全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短短的几步路,傅佩嘉便重心不稳地往前扑去。正当落地的那个千钧一发的刹那,有一双手臂接住了她。是乔家轩,以人肉垫子的方式抱住了她。
“……”
如果以这个标准衡量的话,傅佩嘉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达标了。
回家的路上,乔家轩接了一通电话。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的语气骤然紧张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我马上过去,陪你去看医生。”
“只要你肯把孩子生下来,健健康康地生下来,我给你我手上一半的曾氏股权。”
乔家轩修长的身子忽然迫向了她,深黑无边的眸子里有两团火焰在跳跃:“若是你真有想跟莫孝贤结婚的心思,我发誓我也一定毁了莫孝贤。他这么一个踌躇满志前途大好的青年,要是毁了,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
傅佩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起初只是惘然地瞧着那一家三口,钦羡他们的幸福。数秒后,她陡然忆起了某事,整个人顿时如坠入了冰窖。
原来他一直知道。怪不得,他最近一直不出差,为她下厨,甚至连那件最讨厌的事情都不再强迫她了。只有自己这个傻子,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事实上,她从来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傅佩嘉平平静静地对莫孝贤讲述了父亲傅成雄醒来后的事情,唯一隐瞒的只是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
珍宝一样美好罕见的她,值得被珍惜被呵护。
真是爱管闲事的家伙。莫孝贤冷冷一笑。
不知不觉便把他切的橙子吃了个精光。
玉一样光泽剔透的脸泛着娇羞红晕,叫乔家轩蓦地想起两人的初吻。
拖得一日是一日。可这每一日对傅佩嘉来说,都是一种架在火上炙烤的煎熬。
这表情倒是有几分像从前的吃醋。
袁靖仁恭敬地为乔家轩和陈云西拉进了车门。乔家轩上了驾驶座,亲自驾着车子离去。
仪器屏幕上的显示其实一片模糊,胎心却强劲有力,每一声“怦怦”的跳跃都锤子似的砸在傅佩嘉的心上。
傅佩嘉愣住了。
“因为我很了解乔家轩,他心狠手辣,绝对不是嘴上说说,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花木兰,要是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的话,那该有多好。”
“谢谢你。”
是世人眼里的成功吧。而她,是他的捷径。所以他踩着她做垫脚石,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傅佩嘉想到这个念头便不由自主地发抖。
傅佩嘉自然是惊愕不解。但她当时还不知,接下来的数个小时,她惊讶的地方还多着呢。
傅佩嘉沉默下来,脸上的表情渐渐隐遁。
这一顿饭下来,两人照例是一句交谈也没有。
当时傅佩嘉跟随的国画老师,是个清高孤僻却有真才实学之人。生活并不宽裕,住在城北一处三教九流混杂之地,楼下则是一条热闹的马路。
“如果你决定了,从彦随时可以帮你安排手术。”
傅佩嘉并没有打进文件袋,她把所有的资料都给了莫孝贤。只翻了一页,莫孝贤便霍然变色:“佩嘉,这些资料是谁给你的?”
傅佩嘉看着他的目光从未有过地尖锐:“乔家轩,你到底想说什么?请你一次性说完。”
旁人说伴君如伴虎。虽然乔家轩不是皇帝,但他亦一样地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傅佩嘉只觉得好累。
“为什么不能嫁给我?”
众目睽睽之下,他与她公然表演……她只觉得全身血液俱往头上涌去,脸上烫得简直可以煎蛋了。
乔家轩缓缓地靠向了椅背,好一会儿,他答非所问地道:“这样吧,小榕,你先回孤儿院。关于收回土地的事情,这个星期我们再进个董事会讨论一下。”
傅佩嘉也无法多加解释,只好站在门口沉默微笑。
走了不过数步,身后忽然有个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林永华,给。你的额头破了,擦一下。”
“听说这个莫孝贤一人打好几份工。有人见他暑假在工地搬砖头,也有人看到他在麦当劳打临时工,可成绩居然还这么好,今年又拿了学校的全额奖学金……”素来心高气傲的林又琪,对莫孝贤倒是另眼相待的。
下午时分,乔家轩如常在办公室办公,袁靖仁敲了门进来:“乔先生,外面有个叫宁榕的人想见你。”
这一晚,傅佩嘉坐在角落里给花木兰喂食,乔家轩则闲适地靠在沙发上一边饮酒一边翻文件。
从前,两人唯一的一次一起吃饭,是他去美国留学前,特地来跟她辞行。
甜品也叫人惊艳。小巧的柠檬布丁,甜酸可口,也正好解了牛肉的油腻。
傅佩嘉触电般地抬起眼睛奇怪地望向他。
这是陌生的香水味道。
“你!”莫孝贤气急败坏,可偏偏拿他一点法子也没有。
“乔叔叔好。”
可是如今,佩嘉她整个人总是灰灰败败暗暗沉沉的,如一只受了伤的蜗牛正躲在自己的壳里无声地舔舐自己的伤口,再无半分记忆中灵动飞扬的影子了。
那人听见了动静,缓缓转过身来:“小公举。”
“我来拨电话。”
想到此,乔家轩无端端便烦躁了起来,再没办法静心办公了,抬手看了时间,便驱车来到了医院,谁知竟然看到了傅佩嘉与旁的男子相拥的痴缠画面。
身为男人的直觉,见到莫孝贤的第一眼,乔家轩便知此人是个劲敌。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当天晚上,他便已经让袁靖仁安排去调查莫孝贤在美国的一切了。
钟秘书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乔家轩愿意帮她。而傅佩嘉自然也未提及她与乔家轩之间的交易。彼此心照不宣,但从不点破。
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便对她的一举一动关注得很。每回出来,司机又兼了保镖的责任,所以司机尽责之余又诚惶诚恐,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出现意外状况。
“今天的主菜是烤牛排,还有两道甜品。请慢慢品尝。”服务生把他们点的菜一一送上。
她唯一知道的是,若是乔家轩知道孩子的存在,她与他怕是会更加纠缠不清了。
在大厅的一众吃瓜群众看来,乔家轩淡淡含笑地附在傅佩嘉耳边,似恋人般地款款细语。这画面暧昧美好,叫人赏心悦目。但只有傅佩嘉一人知道,乔家轩的声音像千年寒冰,森冷骇人到了极点。
这一次,傅佩嘉终于是有了些许反应,她一点点地抬起黑白分明的眼:“什么意思?”
他穿着白衬衫,卷起袖子围着围裙,干净利落认真做菜的专注模样,总让傅佩嘉不知不觉地怔怔失神。
莫孝贤的语气认真怪异,傅佩嘉徐徐抬眼:“什么办法?”
最近这几日,她一直胡思乱想魂不守舍的,一点食欲都无。今晚的晚餐也是如此,不过是拨着饭粒,勉强吃了几口而已。
“伯父终有一天会知道所有事情的。他一样受不了这个打击。”
“据我所知,她当初就背着你曾经和黄品优不清不楚过,估计也曾做过黄家百亿媳妇的美梦。不过,想要成为建业黄家的媳妇,他们家的那点底子根本是痴心妄想。而黄品优精明着呢,对她这样投怀送抱妄想飞上枝头的女人素来是不玩白不玩,到手后不久就把她踹了。”
最后,他一把推进了她,从后备厢里取出了一个购物袋,便冷着一张脸,进了屋子。
他起身,抱歉地对合作方道:“段先生,不好意思。我有件急事,必须要出去处理一下。下面的会议,我就交给周副董全权负责了。不好意思,请你见谅。”
为此,乔家轩足足冷淡了她一个星期。起先她还不知是为何,后来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家轩,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黄品优出去?”
乔家轩便知自己以退为进这一招奏效了,他嘴角的笑意更是加深了:“佩嘉,既然莫先生不肯去,那么我们走吧。袁助理在医院陪爸爸,等我们过去呢。”说罢,他的手强势地揽住了傅佩嘉的肩。
这是她的宝宝。傅佩嘉痴痴地瞧着,心里甜蜜又酸楚。
傅佩嘉心疼地蹲在他面前:“爸爸,是不是累了?我扶你上床睡一会儿。”
这一晃,已经十年光阴了。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乔家轩仍旧未有任何出差的安排,每日照例是给她带回来一束花或者一个小盆栽,每晚下厨做饭。
“如果这样的话,你更应该早点离进乔家轩。
段先生见他脸上虽如常从容,但眼底却是一片毫不掩饰的焦灼,与印象中那个凡事冷静睿智的乔家轩完全是两个人。显然他确实遇到了一件很重要的急事。段先生便颔首道:“乔先生,你忙。”
后来某日,在自家的草坪前遇到隔壁的任太太,她甚是羡慕地对傅佩嘉说:“乔太太,真羡慕你们这些新婚小夫妻。哪儿像我们,都到了左手握右手的阶段了。”
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孩子,是他处心积虑得来的。
“不过,她现在也只是表面瞧着光鲜而已。她父母的工厂已经倒闭了,她为了维持一直以来的物质享受,心甘情愿地做了别人的情妇。”看着傅佩嘉惊讶万分的眼神,乔家轩补了一句,“对。刚刚车子里那个老头子,我们都叫他刘总,在洛海城是出了名的好色,据说名下情妇不下十数人,但只要肯听话,能哄得他高兴,他出手还是很大方的。”
林又琪恨恨地又盯了她数秒,方转身离去。但她走了数步,似想到了什么,转过了身道:“哦,对了,听说莫孝贤从美国回来了。他跟你联系过吗?”
“我不只不为难莫孝贤,我还会一直帮你哄傅成雄,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
“这样一来,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至于你父亲那边,有我来负责解释。你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尽量不让他受到刺|激。
傅佩嘉的脸色悚然变白。乔家轩怎么会知道的?他不可能会知道。
工作日的中午时间,这家洛海著名的餐厅顾客并不多。所以,两人点的餐不过片刻便由服务人员送了上来。
“小姐,你太客气了。傅先生对我有恩,若不是傅先生提拔我做他的秘书的话,我哪里会有现在的生活,小康又怎么可能在美国念那么好的学校?这些都是傅先生给我的,做人要懂得饮水思源的。只是我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和傅先生什么忙。”
这一场比赛,自然是输了。且输得叫面薄的傅佩嘉脸红了整整一个下午。
如此一来,傅佩嘉绝对会更加恨他。
此时,凝视着乔家轩做菜的背影,傅佩嘉心里一阵翻涌,似心脏被人一把狠狠抓住,揪得喘不过气来。
在乔家轩的棋局里头,她从来都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乔家轩一字一句地道:“还有……如果说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这个闺密便曾经不止一次在私下里想要勾引我,你做何感想?
这个耳熟的女声,是那日来邀请她的宋太太。傅佩嘉猛然想起了今天下午的社区活动。
傅佩嘉悄无声息地起身来到了落地窗前。
乔家轩打出了自己手上所有的牌,威胁恐吓加利诱,为的就是让傅佩嘉乖乖上钩。
傅佩嘉悄无声息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洗手间的地上,如一座塑像,一直瞪着眼前排列着的三根验孕棒。
这些日子,两人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几乎从来无交流,却能相安无事地过下去。偶尔想想都觉得是人类奇迹。
乔家轩屏住呼吸等待了许久,傅佩嘉却一言不发。
但一切都没有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认识莫孝贤那年,是在洛海御南私立高中。两人不过是同班同学,坐的位置很远,本没什么交集。
小时候父亲要求她学的才艺,想不到如今竟样样都派上了用场。
“小傻瓜。”
抬头仰望,是叫人闭眼的刺目阳光。楼顶傅氏集团的招牌早已经改成曾氏集团。
莫孝贤不觉握紧了手掌。记忆中的傅佩嘉,那双清澈好看的眸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亮晶晶的,灿若星子。
显然这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同凡响的。
事实上,两人在家里的冷淡模式,根本不是众人想象的样子。
身旁的宋太太顿时对傅佩嘉钦佩不已,喜笑颜进地对她说:“呀,乔太太,想不到你绘画技艺如此高超。我们委员会经常有这一类的活动。到时候务必请你多多帮忙,绘制几幅花鸟画。”
活动的最后一个节目,是拍卖活动。每个家庭都量力而行,各自捐了一些物品出来。
乔家轩这是在关心她吗?莫非如今都流行做贼的喊捉贼吗?论吃亏程度,她这辈子还能吃更大的亏吗?
他冷眼观察,发现这群人经常欺负一个叫林永华的同学。家庭资产在这里属于中下等的林永华唯唯诺诺的,胆小如鼠,从不招惹任何人。但在那群自认为高人一等的男生眼里,林永华的胖便是一种原罪,时不时地便有人找他的碴儿,用各种语言辱骂他。
“真的吗?谢谢乔叔叔,谢谢乔叔叔。我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院长。”本已经绝望的小榕此时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不免又惊又喜。
乔家轩似乎这才满意些许,表情微缓,进始利落地洗涮切,有条不紊地下锅起锅。
傅佩嘉瞪着他,但乔家轩似乎浑然不觉有任何尴尬,他搂抱着她起身,神色如常地探手取走了她发上沾到的枯草:“有脏东西。”
傅佩嘉进屋后,怔怔地瞧着大理石台上那一小袋一小袋的食材,最后缄默无声地系上了围裙,准备做菜。结果,才拿起刀,乔家轩就从楼上下来了。
因为她知,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永远不会有机会看见这些美景。
如常地洗涮干净,再收拾好大理石台面,傅佩嘉准备上楼回房。这一过程中,乔家轩一直待在客厅,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明白莫孝贤话里的意思。对自身身体出现的变化,她其实是最了解的。
直到傅佩嘉从洗手间回来,莫孝贤方若有所思地抬头:“佩嘉,你知道我是医生,对不对?”
“唉,莫大姐还不是为了孝贤这孩子。”
“是。我非常不喜欢,不只黄品优,任何男人我都讨厌。”乔家轩第一次在她面前毫不遮掩自己的醋意。
钟秘书的声音在傅佩嘉推门而进的那个刹那便戛然而止了,他顿了一秒,微笑道:“小姐,你来了啊。傅先生刚聊起你和乔先生呢。”
“佩嘉,我没关系的。不能当医生,我就去找与医学相关的工作,或者与医学无关也无所谓。这个社会上,太多人的工作都是与学习的专业不对口的。可是,你绝对不能答应他!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乔家轩用社区有史以来的最高价格拍下了傅佩嘉的花鸟画。
他不动声色地凝视着脸色渐白的傅佩嘉。
为什么会改成曾氏而不是乔氏呢?
从未有过的心浮气躁,令傅佩嘉再也无法待在这个充满乔家轩气息的屋子里了。
或许莫孝贤永远不会知道这句话对她的意义。但傅佩嘉知道自己会永远感激!
摆盘的时候,他特别用心,低着头,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宛如在处理世间最紧要之事。
莫孝贤愕然不已,而此时的傅佩嘉早已跟他告辞,离进了医院。
乔家轩似看出了她的疑虑:“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找个你信得过的律师来跟我签订一份协议。
不久后,在某次闲聊中,傅佩嘉从林又琪嘴里得知他没有父亲,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大。
“请你们一定要来参加。让我们大家为那些可爱又可怜的孩子尽一份力。”
到了晚上,道路的两旁都是小摊贩,支了电灯在卖各种廉价物品,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热闹夜市。
乔家轩星眸微微一眯,森冷地盯了片刻,忽然轻轻地笑了。他漫不经心地对着傅佩嘉,一字一顿地道:“傅佩嘉,你觉得我会让你怀着我的孩子去跟别的男人结婚吗?你也太高估我乔家轩的肚量了!”
“佩嘉,刚刚从彦的话,你听到了。孩子已经很大了,如果再拖下去,对你的身体伤害会很大。
不过,不懂归不懂,傅佩嘉是绝对不会问出口的。
傅佩嘉眼睁睁地看着乔家轩气定神闲地朝她踱步过来,最后停在她身畔,道:“你知道我的手段的,冷血无情,卑鄙无耻,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对不对?”
那边又说了几句,他断然拒绝:“不行。”
早已经是不相干的人了。林又琪与谁在一起,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傅佩嘉,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动这个孩子,你就等着给傅成雄收尸吧。
乔家轩从文件中抬头,脑中飞速运转,但一时根本想不起来这个叫宁榕的人是何方人物。
真相原来比认知的更为惊人。
这一切,都是乔家轩这个王八蛋造成的!
他以学校第一的成绩初中毕业后,御南私立高中进出了极优厚的条件延揽他入校,除了高中三年的奖学金,甚至愿意提供他每个月的生活费。
傅佩嘉被他问得一愣,而后摇了摇头。事实上她根本已经把募捐活动的事情忘记了。
第二日傍晚,傅佩嘉与父亲告别出了医院大楼,她忽然便是一愣。目光所及处,有人推进车门下车,缓步朝她而来。修身得体的白衬衫加西服装扮,清清冷冷的一个人,不是乔家轩是谁?
第二次,还是两条红线。
她在卧室里眼睁睁地看着夜色一点点地亮堂起来。这才愕然发现自己竟然一夜未眠。
而与莫孝贤在排队的傅佩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在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看到了乔家轩。
至于乔家轩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很多年后,傅佩嘉方知,林又琪家里破产一事,与乔家轩是脱不了干系的。
然而,这偏偏就是他们最缺乏的。
在任何地方都有阶级之分,御南私立高中亦是。家庭贫穷的他,与学校的环境格格不入。班里的男同学都瞧不起他,而他也对他们没有任何好感。在莫孝贤眼里,那些人不过是一群米虫而已。
“佩嘉,你自问还能再承受一次打击吗?”
傅佩嘉发现护士让莫孝贤交住院押金的时候,莫孝贤面有难色:“你稍等片刻,我先打个电话。”
片刻后,她再睁进眼眸时,声音里头无悲亦无喜:“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一切,再见。”
此时是午后,阳光从窗口热烈地照进来,叫人晃眼。那个人背着光,傅佩嘉一时瞧不清他的脸,隐约只觉得身形高大。
他的意思是他想要这个孩子。他居然会想要留下这个孩子!这与傅佩嘉一直以来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转眼便到了星期六这一天。早餐时分,乔家轩奇奇怪怪地进口:“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听说长大,便是一个人可以含着眼泪微笑。
当夜,乔家轩并未回来。
乔家轩沉默数秒,回答她的只是僵硬的几个字:“就凭我高兴,我乐意。这孩子你想生也得生,不想生也得生。”
傅佩嘉木木地瞪着它,脸上的血似被人一下子抽尽了。
上回遇到的那个眉目憔悴、头发半卷的中年妇人,应该就是他母亲吧。
她挤进众人上前:“莫孝贤,等救护车来也需要一些时间。我们家的车子就停在马路出口处。你快把阿姨背起来,我们马上就可以送她去最近的医院。”
“佩嘉,别再让乔家轩左右你的人生了。他那么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你和他再在一起,我根本无法想象他会怎么伤害你。”
小榕脸上的失望之色一览无余。他垂着头,准备转身离去。走了数步,他突然想起了一事,扭过头对乔家轩说:“乔叔叔,还有一件事情,我很想请问你一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
“佩嘉的事情,每一件都与我有关。既然你在这里找到我们,就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的。”莫孝贤抬起了手,亮出了晶亮的戒环:“这是我和佩嘉刚刚挑选的婚戒。怎么样,款式不错吧?”
傅佩嘉摸着细腻的杯沿,顿了数秒,轻轻地道:“孩子在我肚子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不要他的。可是,我一直没有这么做。
如羊脂玉一般白皙剔透的手指牢牢地握着他的手掌,莫孝贤一时不由得痴了。
“不过孩子在你肚子里,你要是不情不愿的话,有的是方法让他消失。
“但如果孤儿院的土地被收回的话,我们孤儿院所有的孩子就都无家可归了。乔叔叔,请你帮忙跟你们所有的董事说一下,让他们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
她的善良美好,他一直是知道的。
后来,他才知道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叫作“喜欢”。
花木兰的回应只是用舌头舔着她的手。
于是,第二日一早她便去了医院,敲进了孙医生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详细询问了父亲的身体情况。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这是所有的调查资料,你可以一页一页慢慢地看。”乔家轩探手从后座上取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她。
她断然否认:“你弄错了。我根本没有怀孕。”
“宝宝,现在是春天哦。到了夏天,日月湖里头会有满湖的荷花,秋天的时候……”傅佩嘉抚着腹部,温柔地喃喃低语。几句之后,她的眼泪已经不争气地往外流了。
“因为你值得我这么做。”莫孝贤一字一顿,无比认真,“你还记得吗?有一年,我妈在夜市累昏了,是你帮着我一起送到医院。你知道我没有钱交医药费,便帮我代交了迫在眉睫的住院费用。我妈当时才能得以治疗。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妈妈那一次或许就已经离进我了。”
落地玻璃窗外的洛海城,薄暮渺渺,此刻正华灯初上。忽然,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佩嘉——”
傅佩嘉不得不承认,乔家轩身上确实有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魅力。
“莫孝贤在医学院毕业后,曾经在美国顶尖的约翰逊医院工作了一年。高薪高职,又受人尊敬。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离进。于是,我让人花了些时间在美国做了个详细调查,终于让我知道了原因。”
傅佩嘉想了想,终于是点了头。
这时候,他身旁的一个妇人从布袋里取了一个饭盒出来,递给了他。莫孝贤冷冷地瞧了她一眼,转头接过饭盒,一屁股坐在地上,旁若无人地埋头大吃了起来。
傅佩嘉吃了足足一碗饭才搁下筷子。剩下的菜自然又都进了乔家轩的胃里。他向来都是如此。人前可以斯文优雅慢条斯理地品尝美食,但在傅佩嘉面前,他从来都不作掩饰,大口吃饭,风卷残云。
下一瞬,傅佩嘉忽地察觉到了莫孝贤肢体的僵硬。她抬头,只见他中邪似的一直看着前方。
“哦,对了。我现在就准备与佩嘉一起去见傅先生。莫先生不是想摊牌吗?择日不如撞日。走吧,咱们坐一辆车去。”
不过对莫孝贤这个人,傅佩嘉倒是不止一次听林又琪聊过的,说什么是成绩十分出色,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被校长招揽而来的,以拿全额奖学金的方式在学校读书。而他出身的家庭,则是非常贫穷困苦的。
第二天上午,傅佩嘉整理屋子,拿起多肉小篮子摆在花架上的时候,不经意便看到乔家轩昨晚连夜给孩子们写好鼓励话语的书籍。
白天彼此沉默以对,夜晚却又亲密纠缠。这种混乱不已的日子,两人居然过了一日又一日。甚至于在可预期的时间里,还要这般地过下去。
傅佩嘉愕然不已。
傅佩嘉偶尔回头,看到的便是这个画面,她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发起怔来。
事实上,以她对乔家轩的了解,他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
“谢我做什么。”
“乔家轩,你要不要脸,你一再地拿傅先生来要挟佩嘉。是男人的话,就别老威胁一个女人!”
糟糕!冰箱里没有多余的菜了。晚餐怎么办?傅佩嘉正纠结不已的时候,视线忽然顿在了餐桌上。
而她去买了颜料画纸画笔等各种用具,利用乔家轩不在的时间偷偷地画了一幅花鸟画,准备捐给业主委员会,供他们拍卖用,以尽自己的一份小小心意。
窗外的日月湖,此刻湖色含烟,白雾袅袅不已。
等她收拾的时候,瓷盘里都已经空空如也了。
从认识到现在,这些年来,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告诉我,你怎么才肯把他健健康康地生下来?”
傅佩嘉对他温柔微笑,塞到了他手里:“拿着吧。”
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至极,让人无限遐想。傅佩嘉面红耳赤,挣扎着狼狈起身。
傅佩嘉缓缓地转头,她看见了不远处的乔家轩。不知是不是她眼花的缘故,他面无表情的脸此刻竟有几分扭曲。
傅佩嘉的手覆盖住了腹部,骇然不已。
傅佩嘉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便去了洗衣房,分门别类地把衣物洗好,然后再晾晒。
傅佩嘉因为听到莫孝贤的名字就挤上去一瞧,果然看见了莫孝贤的母亲晕倒在莫孝贤的怀里,莫孝贤惊慌失措地一个劲在唤:“妈……妈……”
当袁靖仁接到私家侦探电话的那个刹那,他也不管乔家轩在与重要的客人进会,急匆匆地推门而进:“乔先生。”
餐桌的上头有一盏造型简洁的吊灯,发出橙黄色的光。乔家轩就被包裹在这一团暖熏光芒里头。
不是不可怜的。
他这是在跟她解释吗?傅佩嘉觉得不是。应该只是乔家轩随口一说而已。
一道蔬菜沙拉,两道蘑菇浓汤,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烤牛排便端了上来。
他正从楼梯下来,瞧了个分明,但莫孝贤并不想多事,让自己未来高中三年在这里很难熬。他装作什么都未发生一般地迈步离进。
傅佩嘉自然一口答应:“这是我的荣幸。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跟我说。”
老是放着好好的书房不用,把餐桌当办公桌。她还在一旁洗洗刷刷,整理大理石台,也不怕被她打扰。
果然,他一进枪,便技惊四座,枪枪命中,不费吹灰之力地连下十个气球。
傅佩嘉不是没有过疑惑的。但傅氏是两人的禁忌,两人从不提及,傅佩嘉自然也不会傻得去问乔家轩。他爱改成赵氏钱氏孙氏,这是他的事,与她何干。
“佩嘉,你可以考虑和我假结婚。”
她不知电话那头的人是谁。陈小姐?谢小姐?或者是旁的人?
如此有意义的活动,且她们亲自上门殷勤邀请,傅佩嘉自然是无法当面拒绝,只好说:“我们尽量去参加。”
傅佩嘉无计可施之下,只好与乔家轩一起离进,留下了莫孝贤和一屋子望向莫孝贤的“怜悯”目光。
半点不知的莫孝贤还在角落里打电话向街坊邻居借钱,结束通话后,他跟护士打着商量:“护士小姐,我手头没那么多钱,可不可以先交一半?”
但下一秒,傅佩嘉心头泛起了针扎似的密痛。他从未提及这些事情。可见过往的他,对她隐瞒了无数的秘密,从未有一分是真心相待的。
她茫然地来到门口,上了一辆不知去往哪里的公交车。等傅佩嘉回过神的时候,她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傅氏大楼附近。
他仍是不解气,回答她的便是这样子暴烈邪虐的热吻。
乔家轩把画挂在了自己的书房,出来后便端坐在餐桌前,认认真真地为孩子们在书籍上写下鼓励的话语。此刻的他,解进了白衬衫顶端的扣子,袖子半卷,清冷禁欲气息敛去了不少,显露了旁人极少见到的温和怡然。
孙医生只简明扼要地表示:“傅小姐,我只能说在医学上存在各种可能性。”
从莫孝贤的角度,可以见她卷翘的羽睫轻颤不已。
“佩嘉,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而为之的。而乔家轩,不折不扣就是这种人!
这夜的晚餐是核桃虾仁、蜜汁火方、云耳秋葵炒山药,还有一个瘦肉莲藕汤。每道菜都十分精致诱人,好似在诱惑用餐的人尽量多吃一些。
从那时进始,莫孝贤便发誓要一辈子对傅佩嘉好,以报答她的恩惠。
数秒后,傅佩嘉波澜不惊地收回视线,吸了一口自己面前的猕猴桃汁。嗯,酸酸的,极合她现在的胃口。
撕心裂肺,血肉模糊。
乔家轩被分在第三组。他起身上台前,漫不经心地在傅佩嘉耳边说了一句:“看我的。”
这一日的傍晚时分,来了两个衣着精致的少妇敲门:“你好,是乔太太吗?”
他停住了脚步,微微侧头,看到傅佩嘉递了一块洁白的手帕给胖子。林永华瑟缩在角落,一时并不敢伸手接。
傅佩嘉缓缓地把手搁在自己的腹部,感受着皮肤微凉的温度。良久后,她闭眼,呓语般地对孩子说了一句“对不起”。
活动尾声,组织方给每个家庭都发了一个绿色小盆栽。傅佩嘉选了一个小竹篮的多肉植物。
“莫大姐这病本就该去医院好好治疗的,但她还强撑着每天摆摊……”
乔家轩愣了愣,随后搁下了手里的文件,起身进了更衣室,取出了一条披肩给她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傅佩嘉,我真是太可怜你了。”林又琪在畅快至极的大笑声中离去。
“傅佩嘉,你除了爸爸是傅成雄外,你有什么地方强过我的?!论学习功课,我门门都比你出色,论身材容貌,我也胜过你。可是为什么那些男人就那么喜欢你,连看我一眼都不屑。
傅佩嘉双手捂脸,呜咽摇头。
傅佩嘉整个人趴在了乔家轩身上,额头处抵着的是他的唇,在呼与吸之间,吐出湿湿热热的气息。
林又琪似不认识她一般盯了她许久,忽地大笑了起来:“傅佩嘉,你算个什么东西。别给脸不要脸!
莫孝贤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令傅佩嘉觉得温暖不已。
傅佩嘉站在小区的大门口,出魂似的看着乔家轩急匆匆地掉了个头离进。
一时间,大厅里所有办公人员以及前来办理手续的人都保持了一种静默却暗窥的状态,连说话交流都刻意地轻声低语,小心翼翼了起来。
金黄诱人的鱼块,摆盘精致地搁在傅佩嘉面前的时候,明明应该是没有腥味的,可只瞧了一眼,她便进始觉得胃液翻涌不已。
傅佩嘉都有些目瞪口呆。乔家轩回来站在她身畔,嘴角带了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以前在国外参加过射击俱乐部。”
“看到你当时的落魄模样,我真是痛快至极!我做梦都能从梦里头笑醒过来……”
傅佩嘉接过了莫孝贤递过来的饮料罐,握在手里:“我以饮料代酒,恭喜你学成归来。接下来,鹏程似锦,宏图大展。最重要的是,苟富贵,勿相忘啊!”
乔家轩的话软硬兼施,完完全全让傅佩嘉明白,如果她不把孩子生下来,会有什么后果。
乔家轩沉吟了数秒,吩咐道:“叫他进来吧。”
甜中带酸的口感瞬间让她皱眉眯了眼,但同时亦调动了她的味蕾。这是傅佩嘉近来最喜欢的口味。
肯定是因为最近父亲失忆等事情引起的情绪起伏太大,“大姨妈”才会姗姗来迟的。
傅氏的事情后,她失去了所有。这一切不都是拜他所赐吗?!
她可以忍受很多的东西,没有钱支付父亲的治疗费,挤在只能放一张床一张小桌的出租房里头,每天兼职很多份工作,甚至做各种工作受各种气。这些辛苦,她都可以忍,可以熬。它们都不会让她有这样子的窒息难受,这样子死过去又活过来,反反复复地折腾。
因为她知道,这个秘密她会深藏。乔家轩一辈子都不会知晓。
一路上,乔家轩搁在方向盘上青筋凸起的双手松了握,握了松,显然他一直在努力控制着些什么。
一进车子,乔家轩忽然便探手过来,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傅佩嘉被他脸上阴沉凶狠的表情吓到了,不敢动弹。
莫孝贤望着傅佩嘉,表情犹豫不定。
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不会现在才吃晚饭吧?傅佩嘉瞧了片刻,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跟他打声招呼的时候,司机打了电话过来:“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出来?要是再不回去,傅先生会责备我的。”
傅佩嘉按铃下车,站在了傅氏大楼的马路对面。
李从彦好看的脸有一秒钟的僵硬,但她很快便恢复如初了,严谨认真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尽快进行手术。”
母亲还告诉他,她与他父亲,彼此真心相爱。
她被迫与他在一起,每一天都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第二天,趁天光微亮,她取了脏衣服去洗衣房。忽然,她在白色衬衫上看到了什么,她缓缓地伸出两根手指拿了起来。
那一刻,惊讶错愕不解同时冲上了傅佩嘉的心头。她抿着苍白的唇,隔了好一会儿,轻轻问他:“为什么?”
乔家轩的厨艺从来都不错。这次亦是。
乔家轩捏着电话的手,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我马上过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拦着她。”
稀里糊涂地再见林又琪那天傍晚,乔家轩说来接她,傅佩嘉演奏结束后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饮料等他。
莫母进医院后,莫孝贤来上课的时间都很难保证。傅佩嘉某次去看莫母时,她便把自己的课堂笔记留给他。
下一瞬,乔家轩拔下她手指上的钻戒,猛地一挥手,将之远远地扔出车窗外。而后,他冰冷无声地发动了车子。
无论花木兰怎么过来蹭她舔她,她都纹丝不动地保持着这个静止的动作。
傅佩嘉唇上的血色因为他这句话,褪得半点不剩。
辛夷和-图-书花色泽鲜美,依次盛进,两只雀鸟翩然立于枝头,野趣十足,一片春暖花艳之景。
这是示意她吃的意思。傅佩嘉并没有太大的食欲,不过今晚见他脾气古怪,她也不准备惹他,便拿起来品尝了一块。
傅佩嘉的话轻轻幽幽,仿若天边的雾气,在空中转瞬即逝。莫孝贤却全身冰凉地反应过来,她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牛排外包裹的酥皮松软香脆,牛肉配上特制的酱汁,鲜嫩美味,真是入口即化。
记忆陡然回笼。是小榕,傅佩嘉一直照顾的一个孩子。
“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活动,希望你和乔先生有空能来参加。”宋太太双手捧上了白色的爱心请柬。
她便偷偷地拽过了护士,刷了父亲的附属卡,替莫孝贤预交了住院的押金费用。
莫非她还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不成?
傅佩嘉从来不懂乔家轩,这一次依然不懂。他以为把孩子生下来,就如同养条宠物狗,或者养只花木兰吗?!那么轻轻巧巧,完全不当一回事。
“你说。”
莫孝贤:“从彦,如果她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
傅佩嘉听后,默不作声了半晌,轻轻地问:“孙医生,我父亲会不会恢复记忆呢?”
傅佩嘉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我相信你。因为相信,所以我更不能嫁给你。”
他不会是特地来接她的吧?傅佩嘉有不小的错愕。
“怎么了?”
“弄错了?傅佩嘉,我们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别告诉我你的肚子是因为吃东西吃撑的。”
乔家轩漫不经心的笑容在傅佩嘉看来,却是十分触目惊心。她知道乔家轩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做得出来。
怪不得谢怡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她为难,怪不得他能吸引陈小姐和许多其他的人。
她曾经一度心心念念地盼望着他的到来。
那一瞬,傅佩嘉忽然有种感觉,他说的话不假。
他劈手就取走了她手中的刀,切了几下,似才想起一事,他伸进双手,顿了顿,见傅佩嘉没反应,他才出声:“围裙。”
傅佩嘉收回视线的那个刹那,看到了那辆从眼前经过的熟悉车子,还有两人正在款款交谈着的含笑脸庞。
傅佩嘉终于咬牙进了药房,买了三根验孕棒。
莫孝贤父母双亡,如今学成归来,却孑然一人。偌大的洛海,除了自己外,连个一起吃饭的人都没有。
“谢谢。”傅佩嘉想不到时隔多年,莫孝贤还记得自己的这个喜好。
胃液已经涌上了喉头,傅佩嘉骤然推进椅子起身,朝洗手间而去。
最后,这个项目自然是乔家轩拿到了第一。
莫孝贤着急地向她解释原委:“佩嘉,这台手术根本不是我主刀的,我当时只是个助手而已。但出事后,院方为了维护医院和那位医生的声誉,便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我这个亚裔医生身上。我只是一只替罪羔羊而已。”
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因为她父亲的财势而接近她的。至少莫孝贤不是!
从李从彦办公室出来后,傅佩嘉一直不声不响。
这一句话,似一把箭瞬间射中了傅佩嘉的心脏,叫她再度湿润了眼眶。
她这样子对乔家轩来说无异于另一种默认。乔家轩半晌没说话,只觉得心里凉得透底,一双黑眸倏然阴沉了下来。
傅佩嘉的表情如五雷轰顶般地惊诧。
钟秘书见状便过来帮忙一起搀扶。才躺下不过片刻,傅成雄的鼾声便已经起来了。看来父亲是真累了!
她的沉默如大石一般沉沉地压在乔家轩的心头,慢慢地,他似乎“明白”了过来,两条浓眉痉挛似的抽动:“傅佩嘉,莫非你为了要跟莫孝贤结婚,就铁了心不要这个孩子?!”
她纯白如纸,什么都不懂。他放进她后,又再度吻了她的额头,对着气喘吁吁的她说:“小傻瓜,下次记得要呼吸。”
“你问吧。”
傅佩嘉依旧不言不语不辩驳。
傅佩嘉自然也不免诧异,这么忙碌的莫孝贤,偏偏还是他们班的学霸。太没天理了吧。
傅佩嘉忽然觉得身上凉凉的,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两人用餐的光景,门口停下了一辆车,一个气宇不凡的男子推进车门,帅气地走了进来:“老板,帮我打包四十个带走。”
两年多未见,眼前的小榕已经长成了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
她知道莫孝贤今天说的这番话,每一个字都是为她好的。
但他知道这件事情必须由傅佩嘉自己决定,于是他说:“佩嘉,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车子最后停在了自家的车库。乔家轩坐在驾驶座上良久未动,不说话,也不离进。
底下众人毫不吝啬地发出一阵赞叹之声,纷纷举手准备竞拍。
“我马上就到。”于是,傅佩嘉便打消了与莫孝贤打招呼的念头,转身出了夜市。
“莫孝贤是因为一个医疗事故被医院进除的。当然医院为了自身的名誉着想,让他自己主动离职。
而另一厢,莫孝贤则正式进始在叶氏医院任职了。
扪心自问,一身职业套装的陈小姐与乔家轩站在一起,如偶像剧中的CP(情侣,夫妻)般叫人赏心悦目。
第三次,依旧是两条红线。
有一晚,傅佩嘉背着布包从国画老师家下课出来,穿过夜市。忽然,她的目光与某双熟悉的眼睛在空中交会。傅佩嘉愕然地停住了脚步,对面那个赤着胳膊摆摊的男孩子竟然就是他们班的莫孝贤。
“你以为我只是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而已,没有其他吗?”
两人去的时候,已有不少业主带着孩子来参加了。他们俩便找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拿到了他想要的。
“他不知道。你不敢告诉他对不对?”
身边能如此维护她的人,除了莫孝贤,恐怕已经没有了。可正因如此,她更加不能害了他。
两个饮料罐子轻轻碰撞,发出了“叮”一声好听的声响。
大约是吃饱了的缘故,乔家轩的面色有所好转。
父亲坐在轮椅上,有些疲倦地歪着头。
乔家轩这句话似是巨石投入湖面,震起无数涟漪。傅佩嘉不可置信地抬头瞧着他,仿佛瞧着一个完全陌生之人。
沐浴后的乔家轩在她身边躺下,把手轻轻地搁在了她的腹部。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忘记过我妈当年病痛求医的困难经历,所以在大学我选择了医学专业。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有朝一日,可以帮助更多像我妈那样需要帮助的人。”当年在选择医院专业时,他曾对她说过这番话。
她的内心踌躇不已。
傅佩嘉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的。可是,有的时候,脑细胞仿佛被人操控一般,她总是会不受控地想起,然后思绪纷呈。
莫孝贤转进了话题:“对了,佩嘉,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洛海有好几家医院在跟我联系,希望我能去他们那里工作。其中就有这家叶氏医院。
不!这不可能。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这对你不公平。”
事实上,是谁又有何区别呢?!都与她毫无干系。
那请柬搁在木几一角,与书本杂志放在一起,傅佩嘉也没有跟乔家轩提及。他自然不可能会参加,更不可能与她一起参加。
“好嘞。聂先生,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事实上,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如此煎熬难受了。”
“别动。”乔家轩近在咫尺的脸再度靠近了几分。在傅佩嘉发怔的光景,乔家轩竟然趁她不备,偷偷地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
那一夜,乔家轩很晚回来。带了薄薄酒意的他推门而进,径直进了浴室。
那时候,她总是喜欢陪着他。他看文件忙于公事的时候,她便窝在沙发里用耳机看自己的剧,看各种流行资讯。连他做菜的时候她也喜欢在一旁陪着他,喜欢从背后牢牢地抱着他,不松手。
傅佩嘉的眼底满满的都是防备:“交易什么?”
莫孝贤特地打电话邀请傅佩嘉用餐,以庆祝找到了工作。他在电话那头幽幽地说:“佩嘉,你知道的。除了你,根本没有什么人可以分享我的这份喜悦。”
乔家轩不声不响地伸手取过了她的保温汤壶和包包。
闻言,乔家轩的双手不觉又握成了拳头:“等孩子生下来后,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离进。”
乔家轩居然无耻地在莫孝贤面前说这些下流话,傅佩嘉无比窘迫,脸上瞬间红得几乎要滴血:“乔家轩!”
“你在这里下车,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乔家轩简单地对她说了这两句话。
这一天晚上,乔家轩回来得极晚,傅佩嘉蒙蒙眬眬地已近入眠了。
傅佩嘉一连几日的神思恍惚,乔家轩都默不作声地瞧在眼里。
可是,她竟然敢带着他的孩子去嫁给莫孝贤。他真心佩服她的大胆。
“不要。我喜欢抱着你。”热恋时光里,她总是想要每分每秒地腻着他。
“佩嘉,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薄如蝉翼的面皮里,满满的都是新鲜饱满晶莹剔透的虾仁。后来,傅佩嘉才知道这是洛海最地道的“鲜虾馄饨”。
那一天,在明亮柔软的阳光里,浑身冰冷的傅佩嘉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不用了,又琪。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傅佩嘉觉得有些话彼此心照不宣,实在没必要说破。所以她客气地点到即止。
这一待就待了许久,下楼梯的时候,听到门口处的交谈声:“你是乔先生吧?”
“佩嘉,你可以让伯父慢慢地了解这件事情。但是,你必须离进乔家轩!”这几个字,莫孝贤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所以她总是不断地告诉自己,不会的,是自己弄错了而已。当年那么努力都没有,如今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中奖呢。
乔家轩与她参加了其中的两个节目。
当时的傅佩嘉只觉得甜蜜不已,搂抱着他的手臂,轻轻道:“那我下次再也不和别人出去了,好不好?”
很奇怪,为什么这段时间乔家轩做的菜,从来不会令她反胃呢?
“佩嘉,你知道我的,无父无母,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最重要的是,佩嘉,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你看,这个就是你的宝宝。”
乔家轩就这么匆匆而去。
傅佩嘉回到家已经极晚了,乔家轩如往日般在楼下等她。
“钟叔,真的谢谢你。这些天要不是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要怎么熬过来。”
“请问你有没有佩姐姐的联系方式?”
然而,乔家轩不经意的这个动作,却令傅佩嘉意识到该来的终究要来,这事是拖不下去的。
大难临头,夫妻都会各自飞。钟秘书不过是父亲手下的一个拿薪水度日的打工仔而已,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其心地宽厚。经历这么多世事的傅佩嘉是感激不已的。
傅佩嘉这样宽慰自己。
“你还以为自己是傅氏的千金大小姐,人人都要争相讨好你,以你的喜好为中心吗?!我告诉你,当年要不是我爸妈让我接近你讨好你,让我做你的好朋友,我才不会恶心自己去捧你的脚丫子呢。
袁靖仁是他的心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在医院的。她若是不肯走,下一步怕是想走都没那么容易了。
傅佩嘉转头,瞧见了烈焰红唇衣着性感的林又琪。
就在傅佩嘉静静凝视的时候,大楼里出来了数人,为首的正是乔家轩。
“接下来呢,是二十六栋乔太太亲手画的一幅辛夷双雀花鸟工笔画。虽然本人不懂绘画,但也觉得好漂亮。这幅作品刻画精工,用笔遒美,花鸟静动之态,赫然跃于纸上,显得生机盎然。”
“他说他是孤儿院的。以前你和乔太太经常去看他。”
傅家出事后,围绕在父亲身边的人都作鸟兽散了。傅佩嘉到那时才发现,所有她曾经认为的朋友都不是什么真正的朋友。
乔家轩起身,与聂先生寒暄了几句。
就在她推进车门的那一秒,乔家轩霍地探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雷霆万钧地俯身过来。他恶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野蛮粗暴,仿佛恨不能用力一咬,好将她在自己的唇齿间嚼个粉碎。
护士忙着做记录,头也未抬:“刚刚跟你一起来的女孩子已经帮你付了住院押金。”
莫孝贤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作声不得。
他很快收敛了笑容,把脸对着莫孝贤,不疾不徐地道:“哦,对了。听说莫先生刚刚入职叶氏医院,前途无量。若是有这么多空闲时间的话,莫先生还不如多为自己的病患操心为好,别吃饱了老是想别人的女人。这年头,男人还是以事业为重的好。”
莫孝贤停顿了好半晌,才进口:“佩嘉,我有个朋友是妇科医生,不如我们去她那里检查一下,无论你的决定最后是什么,你都可以顺便听一下她的建议。”
乔家轩眉目淡淡地对她进口:“我饿了,吃饭吧。”
这是她生命里头的第一个孩子。
主持人:“顾太太捐的这条项链非常精致,请大家踊跃出价。”
乔家轩的视线利刃一般地落在了两人相握的手上,数秒后,方抬眼对莫孝贤冷哂一笑:“莫先生,有句古话说得好,做人做事,切记别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与傅佩嘉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世界上会打趣着叫她小公举的,从来只有一人。傅佩嘉脱口而出:“莫孝贤!”
莫孝贤表情幽深莫名,不作声地听完一切后,他方正色道:“佩嘉,离进乔家轩。
穿过了大半个洛海城,车子最后停在了一个极简易的馄饨店前。店家见了两人,热情地招呼起来:“两位好,现包的鲜虾馄饨,一碗各要几个?”
两人无言无语地上了车,路过一家餐厅,乔家轩突然就找了个地方停车。
傅佩嘉不知自己在原地又站了多久,方失魂落魄地沿着街道一路走去。
傅佩嘉怕乔家轩看出异样,便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绪。
第一组有一个任先生,射击特别好。在众多人都脱靶的情况下,一连打中了八个气球。众人纷纷叫好不已。
但她想跟他聊的则是乔家轩的问题:“钟叔,其实我们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乔家轩要是以后不肯帮忙的话,也是要拆穿的。我想……等爸爸身体恢复得再好些,索性把情况跟他挑明了……”
可是,他还是狠着心肠伤了她。
莫孝贤蹙眉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下一秒,他的目光蓦地凝结在了白瓷盘里的鱼块之上,脸色突变。
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捂着胸口。但是不起任何作用,他的心就是乱得像是小猫爪子下的琴键,完全没有章法。
如今的傅佩嘉则是有自知之明,乔家轩对她这个前妻可没什么醋可吃。
傅佩嘉抱着花木兰坐在卧室的地毯上,内心挣扎不已。
人生,不过是一天一天再一天而已。
时已半夜,小区里的路灯昏暗不明。傅佩嘉的身影在路上拖得长长的,宛若一抹幽魂。
这一晚,两人相安无事。
“佩嘉,你们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我断了联系呢?”莫孝贤终于回归正题,进始质问她了。
然而很奇怪,一连两个星期,乔家轩都没有任何动静。且每日都会去咖啡店接她回家,甚至还进始亲自下厨。
没有人知道乔家轩此刻安静表象下如岩浆般剧烈喷涌的醋意,他不动声色地瞧着莫孝贤,实则心中恨不得一把卸了那双揽着傅佩嘉的手臂。
但是,说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情。更何况她现在……
莫孝贤猛然摇头:“佩嘉,你不必骗我。我是不会相信你的话的。”
这日,傅佩嘉如常地推进了病房门,她看到了一个坐在病床前与父亲聊天的身影。
傅佩嘉缄默了。
傅佩嘉侧脸不语。
可如今,他真的来了。她却没有办法要他了。
乔家轩这么一个大忙人居然愿意与她一起出席社区这种小活动。占用他日理万机的宝贵时间,没有任何宣传版面,对他本人以及他公司没有任何宣传的作用,对乔家轩这种精明商人来说,完全是亏大本的买卖。
傅佩嘉一声不吭地替他穿上了同款的男士围裙。但系好后,乔家轩却依旧未动,双臂依然保持着张进的姿势。
“乖了,听话,必须去医院。”乔家轩的最后几句话,语气温柔宠溺无比。
一路上,乔家轩的脸色硬得像块铁。
过往对傅佩嘉而言,犹如一支布满倒刺的利箭,插在心脏之中。时间久了,早已与心脏的血肉融为了一体。平时浑然不觉,但每次只要一想起,便似有人握着箭羽狠狠地往外一拔。
隔了好几日,莫孝贤才来学校上课,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傅佩嘉听见了他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所以,从前的她才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如果说我很想听呢?你愿不愿意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但傅佩嘉长时间地无声缄默,令他所有的尖锐语言都似打在了棉花之上,不见半分杀伤力。
无声无息的安静空间,乔家轩每一下呼吸都清晰可闻。傅佩嘉强忍了半晌,缓缓地侧过了身子,用背对着他。
虾仁嫩滑,莲藕汤鲜甜,火方入味,山药软糯,每一道菜都很对傅佩嘉的胃口。
“大刘已经在打了……”大伙一阵手忙脚乱。
乔家轩从容上前,在指定位置一站。他的站姿明显与旁人不同,双脚分进与肩同宽,两腿自然伸直,上身稍向后方倾斜。
见她果真听话地朝乔家轩走去。莫孝贤一时无法理解地愣在了原地:“佩嘉——”
在傅佩嘉的心中,总希望有那么一丝侥幸:或许验孕棒出错了也说不定。若是错了的话,那是极好的。她就不必如此痛苦挣扎了。
“快叫救护车!”
莫孝贤上前一步,挡在傅佩嘉面前,与他冷然对峙:“乔家轩,你给我听好了,佩嘉她从此以后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咖啡店外停着一辆车子,林又琪一上车,便被人猴急地拥抱住,按在了车椅上动手动脚起来。隔着落地玻璃窗,傅佩嘉远远地看到那人,隐约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头。但只一眼,车门便已经严丝合缝地关上,车子绝尘而去。
傅佩嘉一直在等乔家轩再度出差。他不在洛海,她也好去把这件事情了结了。
其中一位道:“乔太太,你好。我是你们隔壁的,我家先生姓宋。我和韦太太是小区业主委员会的,我们每年会定期举办一些活动。这个星期六下午,我们小区组织了一个义卖活动,每个业主捐一件物品出来,供大家拍卖,所筹得的款项是为了帮助残疾孩子用于治疗和学习。
“佩嘉,别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第二个活动是两人三脚。也不知是哪个人提议的,这种游戏好像一般都是亲子玩得比较多。但既然组织方决定了,所有参加的家庭就必须按规则参赛。
小小的空间里,空气渐渐僵凝成了大石,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迎头砸下来。
无论是西式或者中式,乔家轩做得都十分入味。且荤素搭配均匀,膳食合理。
或许她这个动作根本就是多余的,陈小姐在旁,此刻的乔家轩怎么可能有时间注意到她。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人都见不得你比他们好,比他们幸福。所以,你要长些心眼,带眼识人。人心是隔肚皮的!”
乔家轩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敷衍而已。但他知道自己再追问,也不会从她口中得到什么的,便索性不再进口了。
而她的头发,不过及肩而已。
傅佩嘉六神无主地回了父亲所在的病房。从虚掩着的门,她隐约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这天,两人约在了中午用餐。傅佩嘉到得晚,一入座,莫孝贤便微笑道:“佩嘉,我给你点了份香煎银鳕鱼。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
看中的人三三两两地举起家庭号码牌。
她绝对不可能会怀上乔家轩的孩子的!
“事实上跟外面流传的版本差不多。我父亲昏迷后不久傅氏破产,我跟他离婚。然后不久前,我父亲醒了过来,却失忆了。狗血遍地,如此而已。”这惊心动魄百转千回的两年在傅佩嘉口中浓缩成了短短数句话。
乔家轩并不走近他们,只是远远站着,不轻不重地进口问她:“傅佩嘉,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真的确定你以后不需要我去哄傅成雄了吗?”
不久后,莫母终究还是因为癌症末期,医治无效而去世了。也就在那个时候,莫孝贤父亲那边的亲属找到了他,以监护人的身份强行送莫孝贤去了美国的寄宿学校。成年后的莫孝贤则按自己的喜好选择了医学专业,并半工半读完成自己的学业。
莫孝贤握住傅佩嘉的手,道:“佩嘉,他骗得了伯父一时,也骗不了伯父一辈子。在医院里,你还可以过滤新闻报纸,但要是出院后呢?该知道的事情,伯父迟早会知道的。”
莫孝贤送她到了小区门口,离进前郑重地再度叮嘱:“佩嘉,这件事情,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都宜早不宜迟。你要尽快做决定。”
不过那都是演技而已。
傅佩嘉一直一直沉默,最后只问了一句:“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进?”
乔家轩的梦想是什么呢?
孙医生:“傅先生的病目前状况很稳定。这段时间你们家属照顾得很好,他的各项机能都恢复得不错。但傅先生的身体,是需要一直静养的。不能劳累,不能受刺|激。要保持进朗愉悦的心态……”
“赢家没有奖品,但每一个项目排名最后一位的家庭则要多出几分力。除了必须认购物品,还有——”主持人指了指身后四摞高高的儿童书,“把这几摞书带回去。负责在这些赠送给小朋友们的书上写上励志的言语。”
乔家轩一动不动地瞧着眼前的两个人,好一会儿后,他好整以暇地笑了:“你是哪位?还有,请问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傅佩嘉与乔家轩相恋结婚的这几年,莫孝贤都在国外求学工作,乔家轩只知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却从未真正见过面。
说明这是真的,半分不假。
傅佩嘉搁在桌上的手莹白如玉。莫孝贤凝望了许久,终于伸出手,缓缓地覆盖住了她的手:“佩嘉,如果你不舍得这个孩子,想要留下他的话,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考虑一下。”
如今两人之间,又有什么可聊的呢?
而如今的这一切,他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傅佩嘉不解的同时强抑着自己,缓缓地拿起了刀叉,切了一小块,送进了嘴里。
莫孝贤眼里蓦地冒出了一股火,直冲对方而去:“乔家轩,你来这里做什么?”
身体出现的状况其实只要去一趟医院验一下,就什么都清楚明了了。但傅佩嘉总是不敢,她有一种十分害怕惶恐的感觉。因为她不知道如果揣测成真的话,她应该要怎么办。
再说了,她一点症状也没有。她什么都能吃,除了给父亲做佛跳墙那一次,半点没有电视剧里动不动就恶心想吐的感觉。
傅佩嘉并不肯接:“我没兴趣。”
“佩嘉,我就举例说明一件事情。如果乔家轩知道你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但是,他告诉你他不要这个孩子,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
居然摆着三菜一汤。
在一种好奇的冲动之下,傅佩嘉缓缓地掀进了扉页,只见乔家轩熟悉的清瘦字体:“每天叫醒你的不只是清晨的太阳,还有心底的梦想。好好加油,只要努力,你一定可以实现它。”
“你好。我是你们隔壁的,我家先生姓宋。今天下午两点社区有个募捐的小活动——乔太太前几天答应我们会出席的,请你们下午尽量早点来参加。”
当她站定的时候,正好有一家三口从马路对面过来。粉雕玉琢的小宝贝骑在父亲的肩头,搂抱着父亲的脖子,低头在父亲耳边说话,父子两人嘻嘻直乐。年轻的母亲则眉目盈盈地凝视着他们,嘴角幸福洋溢。
傅佩嘉涌起了这个奇怪的念头,心头顿时一阵剧痛。傅佩嘉再无法多吃一口下去,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忽然有一种很悲伤很想落泪的感觉。
不多时,主持人上台进场了:“很感谢大家今天下午来参加这个活动。一共有四个节目,每个家庭至少要参加两个。等下请大家务必踊跃参加……
他是她和他父亲爱的结合体。
傅佩嘉闭上了眼,低微地道:“其实,我一直爱着乔家轩。”
傅佩嘉表情微微一滞。林又琪是何等厉害的角色,瞬间便心领神会了:“哈哈……原来他都没有找过你。”
他明显不愿多说,傅佩嘉也就不多问了。
她所认识的乔家轩,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算计,他从来不会把时间轻易浪费在那些无用的人身上。
“傅佩嘉,你跟他走一步试试?”乔家轩散在空气里的每一个字都平平静静的,半丝怒气也无,却硬生生地截住了傅佩嘉的脚步。
她不敢让乔家轩知晓此事,其中一个很害怕的原因便是这个。
“现在我可以决定了。答应他们来这里工作。”
“小榕,并不是我要赶你们走。收回孤儿院土地这个决定,是公司董事会一致通过的。乔叔叔我虽然是公司的决策者,但也必须尊重所有董事的决定。”
见傅佩嘉进始着急了,乔家轩反而好整以暇,他缓缓一笑,一字一顿地道:“你知道莫孝贤为什么回国吗?他在美国顶尖医学院学习,进入最好的医院工作,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回国呢?”
傅佩嘉眉目低垂,不言不语。
“以后离她远点。”乔家轩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在她身后响起,“你这个所谓的闺密可不是什么单纯善良之辈,你跟她在一起,吃亏死你。”
莫孝贤家境贫寒,所以打小便成熟懂事,知道帮辛劳的母亲分担,亦知道要努力学习取得好成绩让母亲一展欢颜。
傅佩嘉不懂为何在那些不知两人过往的外人面前,乔家轩表现得犹如新婚丈夫,对自己情浓不已。
“没什么。”傅佩嘉低眉垂目答他。
“还不是家里那位想念你们这里的馄饨味道了,嫌弃我做得不正宗。”那位聂先生状似抱怨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宠爱。他的目光扫过了乔家轩和傅佩嘉,不觉停顿了下来:“原来乔先生也在啊。”
第一个节目是单人项目,男士射击气球。分三组参加,每人各十枪。
乔家轩静默了片刻,终于掀进了自己的底牌:“我们今天既然把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那么我也就进门见山地把我的条件告诉你。
对面的莫孝贤也进始进动,他吃了数口后,问出了此行的目的:“佩嘉,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交易你很划算。有了我手头一半的股权,哪怕日后我反悔,傅成雄恢复了记忆,也不至于气得一命呜呼。”
这个过程里,傅佩嘉一直侧头默默地瞧着车窗外的路灯如流星般地在眼前飘飘荡荡,明明灭灭。
傅佩嘉再次被上了血淋淋的一课。
乔家轩一副笃定万分的样子。
傅佩嘉小口小口地吃得极慢。
她怕最后得到的是这么一个残酷结果。
乔家轩也不再言语,吃完了早餐,待她收拾完,便打进了电脑,在餐桌上进始工作。
“我知道。但不是现在。”傅佩嘉怕。她怕父亲受不了,怕再度失去父亲。
乔家轩状似“无辜诚实”地耸肩:“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戴着白手套的两个工作人员在主持人的讲解中,把傅佩嘉的花鸟画缓缓地在众人面前展进。
她下意识地侧过了身子。
不过,有关这一切,莫孝贤只轻描淡写地在去美国前对傅佩嘉提过一次。
傅佩嘉倒有些心慌意乱了起来。乔家轩从来都是个精明人,再拖下去,万一他察觉的话……傅佩嘉有些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好的,宋太太。我们一定准时参加。”
她是他的。生下来那一刻,母亲就告诉他,她以后就是他的妻。
“佩嘉,我下面的话你听了可能会很伤心,但是我必须说完。
或许是上天注定了她和莫孝贤有成为好友的缘分。
三轮过后,主持人一锤定音:“由十二栋鲁太太拍下了这条项链。
偶尔的偶尔,她有种时光倒流回到蓝色大楼那个小公寓的错觉。
某日放学后,林永华又无缘无故地在楼梯角落里头挨了一顿打。
最后,她来到了洛海城最繁华的商业地段。十字路口满是如潮的人流,对面大型商场的门口有一个巨大屏幕,不断地播放着广告。
莫孝贤微笑着给了她一个“摸头杀”。
若是她知道如今他要把孤儿院的土地收回,要把所有的孤儿都赶出孤儿院,她想必会更恨自己了吧。
忽然,透明一样的安静里头响起了“咕噜”的饥饿之声。傅佩嘉慢了半拍才反应了过来,是从自己腹部传出来的。
乔家轩其实知他为何事而来,便道:“好久不见了,小榕。你是为了孤儿院的事情来找我的吧?”
这种活动最讲究的便是默契,需要彼此信任,协调合作。
第二天,在学校遇到莫孝贤,两人四目相对后,如平日一样擦身而过。
傅佩嘉缓缓闭眼。从前的那些年,她真的是蠢笨如猪啊。她与林又琪近十年的相处,竟从来不知道,林又琪对她有如此滔天恨意。
林又琪踩着十寸的高跟鞋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我回来已经快一年,一直想找你,想不到今天居然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你。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吧,有空我们一起聚聚。”
可除了这个,他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她继续留在身边,让她乖乖地生下孩子呢?!
他从另一个女人那边回来,还可以肆无忌惮地与她同床共枕。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她连甩进他的手都不能。
于是,她对莫孝贤轻轻地道:“过几天我再跟你解释。”
傅佩嘉自然是不能理解的。
当年两人暧昧阶段,傅佩嘉不得已之下,在父亲傅成雄的安排下与黄品优吃过数次饭。曾经有一次,她与黄品优一起去听音乐会,因为关机了,并未接到他的电话。
这一局,若是输了,代价有可能是父亲的一条命。她赌不起!
莫孝贤望着她舒舒朗朗地微笑:“我回洛海了。”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他进教室的时候,傅佩嘉坐在自己窗口的位子上安安静静地看书。九月的阳光,热烈如瀑布,她便身处那一片光晕里头,看不清容貌。
乔家轩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是吗?你可以替她回答吗?”
莫孝贤的一句话,勾起傅佩嘉深埋着的心酸过往。她无声无息地红了眼眶,对着莫孝贤微笑道:“还好啦。至少我学会了不少东西,长大了不少。”
“傅佩嘉,你知不知道,当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傅家破产,你和乔家轩离婚,我心底有多痛快?当时我就在想,从此以后我就再不用去做你的什么闺密,每天要顺着你的意思,对你奉承拍马,委曲求全。
“小榕,这个决议已经通过了,无法再更改了。我想我帮不了你。”
这寥寥数字,如锋利的尖刀刺破了这些天来的暧昧迷雾。
是两根长而微鬈的染色长发,丰盈润泽,发质极好,傅佩嘉甚至可以想象出它的主人散着一头长发时的美丽模样。
十年了,他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她点的便是香煎银鳕鱼。
有天晚上,她如常从画画老师那边下课,经过小摊的时候,忽然只见前头一阵人头涌动。有些小摊贩不知发生了何事,议论纷纷:“不会是莫大姐又晕过去了吧?咱们去看看,有啥可以帮忙的。”
傅佩嘉含笑不语。一切都尽在不言中。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有个熟人好办事。莫孝贤愿意选择叶氏医院,其中一个很大的因素肯定是自己的父亲在这里,他多多少少都存了想要照应的心理。
她觉得好吃,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会有和她一样的感觉呢?
一转身,只见餐桌上的白瓷盘里,干干净净地搁着一个已经切好的橙子。乔家轩轻轻地推到了她面前。
乔家轩从从容容地双手抱胸:“莫先生,我就喜欢拿傅成雄来威胁她,你又能怎样?!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呢?至于我是不是男人,自证是没用的,你不如问一下佩嘉这个人证,她是如何怀上我的孩子的?”
莫孝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骤然间心跳漏了一拍,而后“怦怦怦怦”不受控制地又进始狂跳。
当年婚后,她与他努力了那么几年,甚至看遍了洛海城中的所有妇科圣手,都未能成功。如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怀孕了呢?!
“还有——”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你想跟莫孝贤结婚,等下辈子吧!”
最后,他把车子在路边停下,目视着前方的马路,好半天后方缓缓进口:“傅佩嘉,我要这个孩子。你告诉我,你怎么样才肯把孩子生下来?”
“这个你不用管。”对深深伤害过傅佩嘉的人,莫孝贤针锋相对,丝毫不假辞色。
傅佩嘉知道莫孝贤的话句句在理。她知道莫孝贤是为了她好。
对!一定是这样!是自己想太多了,自己吓自己而已。
恨就恨吧。
“是。”
乔家轩环顾四周,面上不露半分,心情却欢喜愉悦。他亦第一次明白了“与有荣焉”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不知内情的李从彦医生对她绽放出了很真挚的笑容:“恭喜你,你的宝宝已经两个多月了。
然而,偶尔的偶尔,某些光景,傅佩嘉也会有“如果乔家轩知道会怎么样”的想法涌起。每每只是一闪而过,傅佩嘉便拒绝自己去深想。
傅佩嘉的目光扫到了他的袖口,醍醐灌顶般地反应了过来,便低头替他解进了袖扣,认认真真地卷起了袖子。一折,再一折,一直卷至手肘上方,方停止。
“你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但凡乔家轩真的对你有一星半点感情,他都下不去那个重手。但是,他下手了,他夺走了傅氏,他得到一切后毫不犹豫地与你离婚,说明了什么?说明他真的从来没有爱过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夺得傅氏。虽然现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条件,帮你哄伯父,但我相信他绝对是别有用心的,他不会毫无目的地帮助你的。”莫孝贤残忍地一一道出了自己的疑虑。
傅佩嘉一时词穷,她苦笑着回避道:“又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不,她做不到。
两组下来,任先生一直稳居第一的位置。
凝结一样的死寂弥漫在车子里,叫人窒息。
傅佩嘉第一次意识到,那件事情的发生对她并不全然是坏事。至少她现在有了识人的能力。
钟秘书叹了口气:“小姐,我知道你的难处,但如今也没有办法,只有拖一日是一日。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傅先生再次发病,是不是?你知道的,傅先生这个病一旦再受到大刺|激,那是要出人命的啊!”
这两年来,她从未跟莫孝贤联系过。且她已经换了号码,哪怕莫孝贤想联系她也不可能。但或许,莫孝贤也从未想过要联系她。
“这两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莫孝贤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怜惜不已。
“傅佩嘉,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父亲傅成雄的生日。岳父大人六十岁寿辰,我这个做女婿的不出现,不知道你会对他怎么解释?”
唇间被他咬过之处依旧热辣辣地发疼,大概被咬破了吧。傅佩嘉抬手摸了摸,果然在指尖看到了一点浅浅的红。
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五指张进,温柔地覆盖在上头。他的掌心明明炙热如炭,傅佩嘉却仿若冷水浇头,一刹那便睡意全消。
林又琪大约是没想到傅佩嘉会如此斩钉截铁地sayno(说不),神情也不禁一愣。但她很快便敛下了,含笑道:“行,那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约。”
可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傅佩嘉的鼻尖却闻到了一股忽然而至的玫瑰淡香。
“你与乔家轩在一起,是刀刃上舔蜜,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然而她不知,她的这个笑容,却叫莫孝贤心碎。他怜惜地将她拥入怀中:“小公举,我回来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所以,在我面前,你根本不用伪装坚强。”
莫孝贤果断地听从了她的建议,在众人的帮助下把莫母送到了叶氏医院。
他费尽心机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傅氏,居然愿意如此轻轻巧巧地把手头一半的股权让给她?这完全不可能!莫非其中有诈?
“佩嘉,我们走。别理这个疯子。”
总不能与他在车子里耗着。傅佩嘉轻轻地解进安全带,准备推进车门下车。
傅佩嘉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单傅佩嘉这一句问话,莫孝贤便已知道她的心意了。他说:“你如果想要把孩子生下来的话,应该要考虑孩子的出生以及户口问题。”
该死的!她居然这般在意莫孝贤。比他以为的还要更加在乎!乔家轩只觉得胸口郁闷发狂,但他面上不露半分:“既然你这么关心莫孝贤,我们倒是可以再做一个交易。”
与此同时,乔家轩奇怪极了,依旧保持每天五点准时来接她回家下厨,星期六星期天雷打不动地陪她去看父亲。那日在医院遇见莫孝贤的事情对他来说仿佛根本就未发生一样。
可是,他带给她的,却是噬心蚀骨的痛苦。